陈逃避

回归表达本身

城翊 / 美神 (一)

*全能忠犬x钓系疯批









“玷污神性,是十六世纪西方启蒙艺术家们惯用的手段。”


他举起粉笔在“神”字上画了个叉。

 



1.


沉静的男声在空阔的阶梯教室里回荡,学生们群聚着填满座椅,像红色海洋中央长出一座灰黄的小岛。


“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美神维纳斯和战神马尔斯的背德情事,”沈翊颔首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学生,白T外叠罩着一件宽大的蓝色衬衣,略长的袖口将他的手背遮去小半,“这幅《美神与战神》是意大利画家保罗·委罗内塞的代表作。”


他向黑板一旁的幕布踱了几步,笔尖虚虚地绕着依偎的两神划了一圈:“维纳斯凭她的美貌久名于神界,是名副其实的美与爱之神,可她的丈夫瓦尔刚却是个丑陋的跛子。”


“与瓦尔刚不同,战神马尔斯英武、伟岸、勇敢,维纳斯背叛了丈夫坠入爱河,并诞下小厄洛斯,也就是那位手持爱神之弓的丘比特。”


“老师,可这画中两人的神情温柔似水,望向丘比特的眼神充满怜爱,若不是读过希腊神话,读者一定会觉得作者描绘的是纯洁崇高的爱情。”


青年教授的嘴角弯起一个不置可否的弧度:“可事实上他们的爱情是不堪而污秽的。是吗?”


学生愣了一下,重重点了点头。


沈翊眨了眨眼,不紧不慢道:“可我认为,恰恰是这份堕落,让委罗内塞的画作拥有了人性之美。”


“唯有让神性戴罪,才能将平直的叙述升格为美。”


...

人群作鸟兽散,沈翊合起教案装进帆布包。


“沈老师——”女孩红着脸疾步奔上讲台,缎面蝴蝶结在脑后将秀发拢成一股浓密的发鬈,“您刚才的意思是,逾矩的爱情也不妨是美的,对吗?”


她的大眼睛年轻而清浅,藏不住一点心事。沈翊仿佛已经听到她行将出口的话。


“沈老师,我,我喜欢你,可以试试和我交往吗?”


青年朝她展开一个温柔的浅笑,轻轻点了点头。

 



2.


杜城蹲在装饰花坛边吸完手中的最后一口牛奶,纸盒被狠狠捏扁,隔着半条石子路丢进了垃圾桶。


北江美院配置了一整排独立画室,最里头一间的门此时敞着,入口处已用黄色警戒线拦出一片四方的空间。晨光微熹,只有三两晨跑的学生路过,好奇地朝杜城身后瞄,不出片刻便被这位青年警官的眼神趋退,只好讪讪离开。

 

“城队,确认死亡时间大致在昨晚十一点,”头顶不远处传来何溶月冷静的声音,“我们初步判断画室就是第一现场,被清理得非常干净,没有采集到任何可用的生物信息,但尸体确实被人动过了。”


杜城站起身,挑了挑眉朝她抛去一个“继续说”的眼神。


“…像是被特意摆成了现在这个姿势。”


“看看去。”


杜城沉着脸,北江分局一早接到报案,说是北江美院的清洁工例行打扫时在画室发现一具女尸,他下床后几乎脚未沾地,直接被张局一通电话催到了现场。


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墙上一排排齐整的素描习作,一具等身的男性雕塑作坐姿安放在墙边的矮柜上,蜷曲的短发和胡须,微屈着上半身看向斜下方的地面,身上的甲胄和战袍栩栩如生。


而女学生则背靠墙面成直立状倚靠着塑像,一只手搭在男子的肩背上,仿佛亲昵的恋人。赤裸的身体已经失温,她眼皮阖着,面容静和,精致的蝴蝶结一丝不苟地停在她的脑后。


“并没有发现死前性交的迹象。”何溶月注意到杜城的目光,补充道。


他似乎并未对法医的回应感到意外,只是沉浸在持续的思索中:“查过她死前一天的行动轨迹吗?”


蒋峰闻声递上手头的笔记本:“查过了,死者林洁,是美院大二的学生。昨天三点之前一直和室友待在宿舍,三点到六点上过一堂课,下课后回宿舍不久又出了门。”


“欧洲美术史…”杜城皱眉辨认着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的字迹,目光重重停在这行字的末端。


——授课教师:沈翊。


沈翊。


杜城“啪”地合上本子,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:“我去找他。”

 



沈翊远远便看见办公室门口靠着个高大的人影,走廊尽头的晨光将两人之间的地板和墙面照得透亮,在他身缘勾勒着铂金色的丝线,只留下脸部隐没在背光的阴影中。明暗色块沿着男人挺括的身量交替着,仿佛充满隐喻的画作。


画家轻轻吸了一口气,脚步慢了慢却没有停下,直到把钥匙插进锁孔方才扭头扇起睫毛,迎上背后的那束目光。


意料之中的那张脸,时隔七年,杜城与记忆中并无分别,只是脸侧缘浅浅拉张出岁月的凹度,鬓尾和两腮似乎有时日未打理,冒着浅浅的胡茬。他的眉不似刀锋锐利,而是粗黑张扬地弯在双眸上方,放眼望去,倒在成熟之间平添一份不加修饰的憨朴。


沈翊眨了眨眼,旋即眼角浮起恰好的淡笑:


“杜警官,好久不见。”


男人不应声,单眼皮遮去瞳仁上半的亮面,留下两道漆黑的目光紧紧盯住面前的人。真该在这幅面孔前头添一团审讯室的台灯充作高光才好,画家不合时宜地想。


沈翊收回目光,拧开门把手回应他的沉默。


“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?”杜城径直经过他,环顾房间内里的布置,不咸不淡地问。


沈翊落下脚跟,并肩与杜城拉开一拳之远,嘴角弧度不减:“那么,杜警官为什么来找我?”


“林洁,你的学生。”杜城调转身子,打量着画家的侧脸,“昨晚死了。”


沈翊的喉间短促地蹦出一个讶然的音节,碎发下的笑容瞬间僵住,片刻后才扭头对上他的视线。


“她昨天来上过你的课。”


“欧洲美术史…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。”


“那么,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?”


沈翊像是方从震惊中回神,皱起眉头垂眼沉思,阳光在他的发梢笼起一片深栗色的光泽,杜城这才注意到当年桀骜不驯的半长卷发已经被剪去,换了一副熨帖的模样伏在他额前,他白皙的皮肤浸透了日光,隐没在宽大的蓝色薄毛衫里,小小的,像一只安静的幼猫。


沈翊似乎变了很多。

 

杜城极少梳理内心,七年来,任由一些心绪杂芜地横亘在心里,像一块废弃的花田,只有雷一斐的死如一棵巨树伫立其中,他终日上瘾似的趴在树上,任由别处荒草丛生也不愿修剪。


只有非常偶尔,他会想起那个面容惊艳的年轻画家,想起他踉跄着离开警局时颤抖的肩膀,彼时杜城不过初生牛犊,自然看不懂那意味着什么,直到经年风雨,他才开始反刍两人对峙的片段。沈翊的乖戾和泪水,自己的迁怒和恶言。


但他的回忆往往止步于此,对沈翊,究竟是恨,是怨,是愧,抑或是别的什么,杜城从未仔细深掘过,像是刻意回避,任由它们在禁区杂陈着,化作一团灰云,晦涩而长久地压在心头。


案发四年后,杜城被提拔为北江分局的刑警队长,他将警队贺上的百合端正地摆进406,人却说什么都不肯搬进去,局里办公空间紧张,张局拗不过,只好另腾了一间研讨室,位置偏点,采光倒也不错。


正式上任的第一天,他望着手机相册里与雷一斐的合影发呆,手指动了动,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切到了搜索引擎,敲进了沈翊的名字。


——天才画家沈翊离奇失踪,大量名作惨遭销毁。

——独家揭秘:警察遇刺真相,天才艺术家沦为阶下囚?

——伤仲永!成交价跳水,失德画作无人问津!


杜城的眼神暗了暗,摁灭了屏幕。



 

“城队!”


警官的思绪被清朗的女声打断,只见李晗小跑上前,看清了询问对象不由睁圆了杏眼,向沈翊伸出手:“您好,是沈老师吧?我是支队的李晗,过来配合城队了解一下林洁的情况。”


“你好。”沈翊回握。


他的笑意没有进眼底,只礼貌地在嘴角维持着浅浅的曲度,那是得知死讯后人会选择的最得体的表情,杜城找不出破绽。


“不过抱歉,”沈翊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,回应似地扫了杜城一眼,“我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。”


杜城长呼一口气,牵过一旁的会客椅坐下,一双长腿上下交叠:“那么昨晚,沈老师下课后去了什么地方?”


“我在食堂吃过晚饭就回了家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料到接下来的问题,索性补充道,“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

“也就是说没有不在场证明。”杜城的拇指有节奏地按压着圆珠笔端的弹簧纽,漫不经心的语气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,眼神却鹰一样盯住眼前的人。


他镇静地迎接审视,似乎对话里的暗示习以为常,甚至带着包容的意味,好脾气地点了点头。


警官一拳打在棉花上,被画家这幅温良恭俭让的态度挑起一股无名火,抬起下巴戏谑地眯眯眼:“我可听说沈老师很受异性欢迎,怎么下班后连个证明行踪的人都没有呢?”


沈翊躲开带刺的话锋,绕过他走向办公桌,自顾自地按照课表拣选教案装进包里,脸上恢复了淡笑,声音却比方才还冷下几度:“杜警官此行似乎不是来关心我的感情生活的吧?”


背对着他的人影一动未动,抓笔的指节却浅浅泛白。


“那个,沈老师,您别误会,城队他平时不这样的…”小女警察觉气氛不对,赶忙打起圆场,“城队,蒋峰说已经调到学校及周围的监控了,要不咱先…”


“回局里!”杜城倏地站起身理了理衣摆,头也不回扬长而去。


“沈老师,谢谢您啊。真不好意思...回头案子有了进展,可能还需要麻烦您!”李晗双手合十小声道着歉,踩着碎步跟在杜城身后。


青年眼神回暖,朝女孩报以一笑,他将削得齐整的铅笔装进笔帘,不轻不重道:


“不必客气,我相信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。”

 



3.


“局里这什么意思?!”


杜城冲进张局的办公室,正巧撞上那潭清澈的眸子,灰蓝色套头衬衫,白色休闲裤腿懒懒地堆在脚踝,盖住大半的平底帆布鞋。


沈翊朝他点头笑笑,这张笑脸过于清透,像冰块落进柠檬气泡水,干净得让人一时无从指摘,杜城咬牙捏皱手中的入职公告,火气不情不愿地哑下去大半。


“如你所见,”张局习惯了杜城屡教不改的恶习,只横了他一眼,“沈翊,局里特聘的天才画像师,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。”


“城队,又见面了。以后还请多指教。”画像师靠近一步向他伸出手,仰起脸对上他的视线,那双猫眼窄窄眯起,弯成一个亲昵的曲度。


静水深流。


执业多年的嗅觉忽然在杜城脑中写下意味不明的四个字,他看进他瞳仁深处,那两束目光幽然如井,让人一时猜不透其中是甘洌的泉水还是万丈深渊。


入行以来,他见过太多近乎完美的犯罪现场,也深知越是纯洁的美丽越需警惕——若非浑然自成,就必定是有人缜密设计。


杜城挑了挑眉峰,用力握进他的手心。



 

“谢谢,”副驾传来一声含糊的道谢,杜城朝声源瞟去一眼,沈翊似乎尚未从睡梦中彻底脱身,刘海乖顺地遮住前额,半只手掌习惯性地缩进袖口,褪去清醒时矜高自持的形象,像一只犯懒的小猫。


透过前挡风玻璃,杜城朝黑黢黢的巷子望去,只有巷口小卖部透出些许本白的光亮,照不出多远便被黑暗吞没,他抬手摁亮正欲熄灭的室内灯,暖橙色的顶光穿过画家纤长的眼睫,筛下灰色的阴影。


“谢谢你送我回来,也谢谢你同意我搬进406。”


画家慢吞吞摁开安全带,目光含笑丝丝点点落在杜城的脸上,薄荷糖一样带着凉意化开,也未等他答话,便径直推门下了车,片刻消失在夜色里,仿若是在无声地体谅着他的不善言辞。


杜城久久坐在车内望着巷子的尽头,照明灯再次暗了下去。


画室里女孩安静的遗容和青年画家温柔的眉眼在晨光中交叠,苍白莫测的美丽,如沈翊办公桌上那尊袖珍的断臂维纳斯,充斥着隐喻久久凝视他。


整整两周,林洁案毫无进展,她的死亡就像一出不知名戏剧,悄无声息地被淹没在层出的新案中。除了这位猫一样的艺术家,他们一无所获。


杜城从未放弃,接纳沈翊,是他破局的第一步。只有近在咫尺,才会暴露破绽。


只是隐隐的,他心里烧起一团火,从重逢那天起就再没熄灭。他的神秘,像蚊虫叮咬在骨骼上,隔着皮肉瘙痒着,杜城忍不住挠,挠得流血破皮依然无济于事。

 



4.


沈翊进驻后半年,整容医院案、操场埋尸案和易容绑架案接连告破,分局上下无人不对沈翊的画笔叹为观止,包括杜城。


偶尔有几次,他得了机会可以透过单面镜观察审讯室里的画像师,同事们盯着被讯问的嫌疑人,而他却紧盯着手执画笔的沈翊。入行数年,杜城对单面镜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依赖,仿佛透过它,再难解的谜团也能被洞穿。


可惜总落空,他没能如愿捕捉到白壁上哪怕一星污点。杜城不解,竟然世间有人能如此坦诚到极致反变为神秘,他本决心猎捕沈翊深藏的秘密,如今却愈发质疑自己最初的直觉,甚至对自己的多疑于心有愧。




“蒙克的画集,第27页。我等...”


电话那头颤抖的声音被忙音斩断。


杜城的心脏骤然缩紧。手心蒙起一层湿滑的细汗,他的指尖胡乱在屏幕划了几下,才点开最上方的通知栏。


一串陌生号码。


照片上模糊的人影双手反剪,歪斜地蜷缩在汽车后座上,惨白的侧脸几乎和白衬衫混成一片,衣料上斑驳的暗红色块,像是落满一朵朵腐败的月季。


杜城疯了似的奔向画室,依照他留下的暗号确定了凶手的位置。一串警车鸣笛划破夜色,直奔城市的边缘。


废弃码头除却海潮阒静无声,只有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停在空阔的栈桥,后车门大开着,凶手早已不见踪影。


“沈翊!!!”


“沈翊!!!!!”


杜城近乎嘶吼着狂奔向栈桥,微弱的灯塔光照亮路面,一串猩红的血迹从车门一直延伸到栈桥的边沿。他撑大眼眦,记忆中温驯易碎的笑颜此刻像潮水拍打着他的心岸。不应当是这样,他心里甚至来不及解析这股不甘,身体抢先一步作出了反应。




沈翊醒来的时候,病房里空无一人。初秋阳光透窗,洒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,沿着皮质坐垫的凹陷描出一圈阴影。


画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目光落在腕间粗麻绳留下的血痕上,嘴角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

“你醒啦?”


杜城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,像是怕惊着他,声音都比平时轻下去一些,手里端着一碗刚刚温过的南瓜粥。


沈翊闻声抬头,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了一下,旋即又错开。画家好似敛了敛方才的笑,嘴角刚落下又迅速弯起来,脆弱而和暖,那个弧度与方才并无差别,却又仿佛截然不同。


“怎么不说一声就去探监?”高大的刑警将南瓜粥端正地摆在床头柜,坐回折叠椅上,两条长腿无处安放,只好委屈地折着。


青年眯着眼,病中的嗓音都比平时慵懒了些,宽松的病号服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惹眼。阳光在发梢上跳跃,让人联想起波斯猫毛茸茸的足尖:“得亏我去了,否则也不会有这个运气遇上曹栋。”


“运气?”杜城都快被他气笑了,“你都差点没命了,还在这邀功呢?”


青年捕捉到了他佯怒下的轻快,半调皮半认真道:“这不是有你救我吗?”


言罢又适时朝他歪了歪头,毫不吝啬地送上一个招牌笑容。果然后者慌忙移开了脸,原本平坦的眼皮此时都快被眨出褶皱。


不久之后,曹栋被捉拿归案,他认下了与褚英子相关的所有罪名,却唯独矢口否认见过沈翊。


那辆桑塔纳的车主和陌生电话的机主都显示为曹栋,他的出租屋内也发现了沾有沈翊血迹的他和褚英子的画像,尽管沈翊衣物上的生物痕迹经海水浸泡已经无迹可寻,但已不妨碍定罪。




5.


失而复得算不算是驯服人情的上上兵法?


总之曹栋归案后,杜城待沈翊的态度转变了不少,不仅仅是单纯的缓和,而是掺了些别的什么,他说不清,总之是一些像病房里的那碗南瓜粥一样的感情。


杜城并非对曹栋的供述毫无困惑,心底一个可怖的猜想悄声环绕着他,可惜他不如沈翊那般精通透过五官的细微牵动洞察人心,只能糊里糊涂地记着他回病房时撞见的那个微笑。




他习惯了送沈翊回家,最初的几次,他处心积虑想借口去他家里看看,却总被一些奇怪的忸怩牵绊着。明明是计划暗中调查,可每每那双惺忪的睡眼朝他一望,杜城又觉得自己倒像假公济私、打着男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歪心思。


到嘴边的说辞便又咽回了肚里,目送画家转身离去。


一拖两拖,沈翊不请,他也就不再想着去。


况且普通同事的关系,搭个顺风车已算仁至义尽,若再送到家门口,两个男人,未免太矫情。

 

“嗯?是到家了?”沈翊悠然转醒,揉揉眼睛看了眼小卖店的招牌,才确定是自家的巷口。


原本黑黢黢的巷道今夜亮起了一盏黄澄澄的路灯,孔雀尾羽似的投下,落在地上像一块边缘齐整的茶渍。


“真神奇,我之前催了好几次都不见人来修,这次倒是主动修好了。”


杜城挠了挠鬓角,眼尾的余光瞥到他弯起的嘴角,心里软成一片。


“谢谢。”沈翊扭过头,朝他眨眨眼睛。


“啊?不是我弄的。”杜城方寸大乱,赶忙开脱道。


画家笑意更浓,一溜烟跳下车:“我是说,谢谢你的顺风车。”




沈翊的体格不比其他刑警,杜倾见到沈翊的第一面,便调侃说他是落入了狼窝的猫,他也干脆坐实,笑说是当时国考填错了志愿。


一旁的杜城哈哈大笑,拣起一块红烧鱼剔干净刺儿放进他碗里,直到接收到姐姐错愕的视线,才涨红了脸解释道:“咱们警队的宝贝疙瘩,可不敢怠慢了。”


留沈翊端起红酒杯遮住大半张脸,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有水晶吊灯透过杯壁的酒泪,在他脸庞筛下淡红的暗影。


沈翊本身不矮,站在人均一八零的警队却不得不走进人生低谷,更别说单独和杜城站在一起,令人咋舌的体型差生生站出了卡通片的效果。渐渐的,他不仅成了沈翊的专车司机,还成了他的随行画架,巨幅的画板扛在他身上,也能被他宽阔的肩背衬得不那么大了。




杜城在沈翊身后,生怕耳罩阻隔声音,只得凑近他耳边,宽大的手掌在他紧绷的肩头按了按,又顺势一路顺着胳膊推直他持枪的手肘,胸膛竟直接将小画家整个人包在了怀里。


“枪是保护你的最后一步。”


沈翊眼神一晃,子弹险些脱靶。


从射击馆回去的路上,画家默默仰头盯着杜城看个不停,像只好奇的猫咪,最后终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。


杜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问他笑什么,不料那人不答反问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特像个卡通人物?”


杜城抬了抬眉毛表示洗耳恭听。


“神偷奶爸。” “...”

 



“沈老师又去讲课呀?”李晗搬着两沓卷宗路过,正巧碰见沈翊每周二下午例行早退。


沈翊朝她点点头,目光落在女孩手中的卷宗上。


“哦,这个呀,是林洁案的卷宗,城队说,让我再搬去他办公室里研究一下。”她这才想起局里一直碍于沈翊的关联关系,不让他参与侦破,便自知失言地吐了吐舌头。


画像师的嘴角柔和地弯了弯:“城队这么挂心林洁案的侦破,作为她的老师,我很感激。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作为证人配合的,尽管来找我。”


“好嘞!”


他穿过格子间,推开办公区的透明玻璃门走出去,肩上的帆布画袋内簌簌传来画笔剐蹭的声响,走廊尽头的光束筛过他的背影,美如神祇。




-tbc



*lo主是个纯纯的逻辑废,案件大家就当背景看过即可,全文几乎不含推理要素哈(逃



评论(33)
热度(2664)
  1. 共30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陈逃避 | Powered by LOFTER